正因为谨慎王景范才不会轻易接受任何请婚之举,那长街之上绝大多数都是素未谋面,哪里知道其中的根底?王珪在京师任京官的时间也不短了,王景范与其两眼一抹黑的撞大运,倒不如听听这个老师的意见,这样不仅可以更清晰的把握自己的婚事,更可以与老师结下更为牢固的关系。
王珪不知道自己是想当然,王景范对韩缜及其家族了解的非常深,甚至连王珪未来的命运都很清楚。不过王珪是不知道这些的,他想的更多的是这个年轻的状元郎不说别的,仅是这个知进退便是一个可造之材,比那些草草为了几十贯钱财就四处结纳草帖子的进士要强得多。
王珪从袖口中拿出两张红帖,放在桌上推到王景范身前说道:“这是韩家娘子的草贴和问名礼,见复可拿回去卜筮之用……”
王景范看都没看便又伸手推了回去,看着王珪有些疑惑的眼神笑着解释道:“老师于学生恩同再造,此事尚需老师做主,学生可借老师笔墨一用起一回帖,这卜筮之处就由老师代为帮忙主持,若无相克之处还请老师引那韩家小姐一叙……”
韩家也算是大族这系捉钱出手便有两百贯,算起来就是王珪这样的翰林学士也要差不多半年的薪俸,王景范居然连看都没看便拒绝了,显然是对这婚事抱有很大的诚意,同时也是他对钱财方面的自信。王珪开始还以为王景范不同意,甚至前面的言辞不过是推脱,待到对方解释之后才明白,王景范是将自己的婚姻大事完全托付给了他,只要与那韩家小姐见面之后双方都满意,这婚事便就成了。
王珪笑着说道:“这有何难?来人,笔墨伺候!”
王珪的家仆不多时便将笔墨端了上来,并且将客厅的桌子清理出来,王景范接过笔墨在一张淡红色诗筏上,将自己的生辰八字、属肖、年龄都写清楚。王珪以文学立身,笔墨纸砚自然也是颇为讲究,这淡红色诗筏王景范虽未曾见过,但一看便知这是文人们重金难求的“校书筏”,相传乃是唐时才女薛涛所制,小巧精致恰好能够写下一首诗,乃是文人最爱。
若是放在平时王珪自然是绝对不会拿出自己珍视的“校书筏”的,只是王景范如此识情识趣,这顿晚宴超乎顺利的完成了预定的目标,他自然心中畅快叮嘱家仆将自己的校书筏拿出来,一来精致,二来淡红的校书筏来起帖子也正应了婚事。他也刚见过韩缜的女儿韩慕雪,虽说不上是天仙下凡,但清丽脱俗中自然有一分傲骨隐然其中,想那韩家一门出了好几个进士,家学自然是不错的,这桩婚事王珪自己想不出有什么成不了的理由。
其实王珪自己心中也清楚,不管王景范的生辰八字如何,婚事在这上面受阻的可能性不大。虽然世家大族也看重这些,不过每每春闱之年招婿,中官势族绝大多数还是不会在意生辰八字如何如何,除非是皇家招婿才会受此影响。
王珪接过王景范的回帖,上面也倒是简单,其实他和韩绛都看过卷子上王景范的三代,并不是官宦世家出身,父母又是早亡,身世清白简单到不能再简单。王景范完全可以不用回这个帖子,不过一切还是依照着规矩来办,这也算是给足自己这个老师的面子。
待到王景范告辞之时,王珪亲自将其送到了大门口,回到客厅的时候看着早在一边等候多时的韩绛和韩缜兄弟二人,笑着说道:“玉汝兄,某与子华都要羡慕你有个好女儿,这叫来得早不若来得巧!”
“禹玉兄多费心了!”韩缜双手抱拳谢道。
王珪笑着摆摆手说道:“不敢当!不敢当!这状元郎年轻不过行事老成稳重,他日侄女与状元郎一见,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,这桩婚事虽是开始但也算是成了。某家何功之有?不过牵一红线矣!”
“若非禹玉兄出面,状元郎哪有这么好应承的?”韩绛笑着说道。
“子华亦是他的老师,若非有所不便亦是马到成功……”王珪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,这说亲最是重要,王景范父母已故,若是韩绛主动提出那就是将两家都逼到了死角上,多半会与张尧佐和张耆一般受那恶名,而王珪对王景范的欣赏谁人不知?他出面最是合适,就算状元郎有别的心思也会更委婉一些,不至于让韩家下不来台。
不过王珪没有纠缠这些,倒是问道:“不知侄女见过之后,可否满意?”
韩缜点点头笑着说道:“这状元郎一表人才,更为难得的是不贪图蝇头小利,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?”
“虽然未曾深交,不过如禹玉兄所言此子老成稳重,不比今日那些品行败坏之徒,招他为婿我这个叔叔也放心……”韩绛说道。
王珪笑着说道:“那就好!明日琼林宴估计又是一阵忙活,那些世家大族也要动弹一番了,迟则生变,明日某家还是在此宴请状元郎,到时子华、玉汝可携侄女前来,两个小辈相互见见面,至少先把这婚事定下来,谅那些中官势族也不敢厚着脸皮插手搅局……”
韩缜兄弟二人听后也是点点头,明日琼林宴可是榜下捉婿的**,虽然现在还没发现有谁能够比昔年张尧佐和张耆的脸皮更厚,但也不得不防备那些家中“壮年未嫁”的家伙们狗急跳墙出来搅局。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朝中重臣,就算家中没有适龄女儿要嫁,但是哪个没有沾亲带故的?这些人若是学张尧佐和张耆那般不要脸,韩家兄弟还真怕自己未来的女婿顶不住最终蛋打鸡飞,还是尽快安排两个小辈见面,这起帖子算是抹过,下一步两个小辈同意便是下细贴,安定贴送过便是定论,任谁的脸皮厚如城墙,要来抢韩家的女婿也要看看谏官和御史台又没有说法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