姚露含笑点头,“好,好,今儿晚饭便做一道全鱼宴。”
姚小丙傻乎乎地跟着笑,“二小姐,全鱼宴就全都是鱼么?这可没见过哩?”
看着小姐这般高兴,想必日后给三郎哥哥的赏赐也少不了,三郎哥哥不是说要攒钱修个自己的房子么?说不定这回小姐给了赏,就能有钱修了!
鱼也到手了,美人儿也走了,姚露几个自然没有继续呆下去的理由。
姚小丙笑呵呵地抬着桶在前,几位小姐居中,丫环们殿后,这一行人就要撤的节奏,安大娘赶紧把自己的儿子拉上来,小跑着追上前去,腆着脸笑道,“小姐们,这可是要回去么?”
姚露等人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主儿。
孙柳眸光一转,笑道,“可不是么?不知道你家儿子可逮着了几条鱼?我们可是说好的,一条鱼赏银一两呢。”
“一两?”
安大娘那如同发面般的大脸上神情变幻,从惊喜到沮丧再到灵光一现。
“啊,这,这可要多谢小姐们的赏了,咱们庄户人家过日子艰难,这不,前些日子才交了这税那税,得亏眼下天暖和,山里还有些野菜,配上苞谷才能打发了肚子,不然怕是要饿死人了哩?”
她一边诉着艰难,一边眼珠子乱转,斜斜地盯着桶里头活蹦乱跳的鱼儿,陪笑道,“我那侄儿生来孤拐,上不得台面,您瞧,这抓了鱼,竟说都没说一声就这么走了,待老婆子回去好好地教训他一番,他那些赏银……便由老婆子顺道拿了去吧,正好也该给那傻小子做件新衣裳了,赶明儿,老婆子再叫他们小哥俩上庄子来给小姐磕头谢赏。”
仨人听着这话不由得都笑了。
姚露笑道,“你侄儿不是从你家里搬出来了么?如何好劳烦你劳去送银子?”
这银子到了这婆子的手里,那可不是肉包子打狗了么?
这安二郎和安三郎年纪相仿,光是穿着上相差这么大,是个人也知道这安婆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了。
咦,说到送银子么……姚露心中便是一动。
安大娘一听姚露这话,脸上登时微觉讪然,不由得恨恨地瞪了荣老汉一眼,心想定是这老不死的庄头多嘴,跟小姐们多说了些什么,难怪自己带着儿子来,小姐们都不怎么搭理呢。
可究竟多吃了几年的干饭,脸皮之厚异于常人,登时神色一变,连声叫屈起来。
“哎呀,这是怎么话说的,那傻小子生性就孤僻,从不听我这个大姨的话,我这个当大姨的可是操碎了心,出钱又出力的,却还没落下个好名声,这倒也罢了,反正都是一家子骨肉,打断骨头连着筋,我只尽长辈的本份罢了!”
说着便拿袖口抹抹眼睛,擦拭不存在的泪水,眼角余光却是不时地偷偷瞄着几位小姐的反应。
姚露一哂,看向荣老汉,“荣叔,这位大娘下了趟山也辛苦了,给她几个钱买茶喝!”
说着,脚下加快,大步朝前走开。
安大娘还待追上,却被荣老汉伸手一拦,从衣袋里摸出几个铜板来,往安大娘怀里一掷,“这位大娘还请收好了。”
若是年轻男人和女人打交道,还要顾及个男女大防的规矩,不过如今荣老汉已是一把年纪,而安大娘也是老太婆一个,自然也就没那么多的说道了,荣老汉丢了钱出来,两手便背在身后,大步地跟上自家的主子,生怕这个安大娘撒起泼来,缠上了自己。
安大娘还待再说点什么,就听见自家儿子哭丧着脸在那儿喊娘。
“你这个没用的!连条鱼也抓不着,白白让那小贱种抢了风头!”
安二郎浑身湿透,如落汤鸡一般,衣衫紧贴在身上,略一动就往下滴着水,在心里泡了好一会儿,也是冻得面白唇青,怨气沸腾地看着自家老娘,大叫大嚷道。
“我早就说过我不会抓鱼,你偏让我下水!下完了水你又来叨叨,合着被冻得半死的不是你啊!”
“你还说!还不是你,光长了一对贼眼看人有什么用,连个奉承话也不会说!死木头一般,小姐们如何看得上!”
安大娘伸着指头点着安二郎的额头,两人一路互相数落着回村,当夜安二郎就又是发烧又是流涕的,幸好不是大毛病,去荀婆子那里抓了点药回来熬了两剂便好,倒是恰好把荣庄头给的几文钱都给花了出去。
姚露几个回了庄子,小厮姚小丙将桶里的鱼送去了厨房。
姚露这个从来不进厨房的这回居然也破天荒地背着手,走了进来,立在青砖上看厨下的人把鱼儿养在大缸里,专门叮嘱了地让拿条大了出来,好生做个清蒸活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