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当老刘家是谁?原来是刘老兄家的啊?刘老兄有子如此,可喜可贺,你家离中兴不远了哇……”黄帐房皮笑肉不笑的,尽情的揶揄。
刘有德强撑着一脸笑意,向着黄帐房拱了拱手,便大踏步的进了院子。看到了被挠得一脸血痕的大儿子,脸色阴沉了下来。
“你这个畜生!”大喝了一声,抬腿就向刘承业踹过去。刘承业不敢躲闪,生生吃了一脚,身子向后退了三四步才站稳。
饶氏急忙上前阻拦,“老头子你魔症了?咋打老大?”
“我为啥要打他?为啥?你问问他,这两天是在十里湾还是在王家村?你问问他对得起我,对得起老二不?他对得起这个家不?”刘有德推开饶氏的手,揎拳捰袖就要接着再揍。
“雪梅是老大的亲侄女,他咋就不能卖了?又不是卖的老二家的敬民,不就是一个丫头吗?荒年景时卖儿卖女的还少?你爹娘不就是把你卖到李府了?你亲妹妹不就是饿死了?那时咋没见你恁大的气性?你要是打他,就先把我打死。”饶氏见到拉不住丈夫了,扯散了头发,往他身上撞。
刘有德听到她说起自己的父母,不由得语塞,跺了跺脚,“慈母多败儿,你就作吧!”
“爹啊,爹啊,你救救儿子,救救儿子吧。儿子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,为了替敬东娶房媳妇,不得已才出此下策。敬东都十七八了,连个说媒的人都不来。别人不管他,他是我儿子,我不能不管,不能不管……”刘承业突然跪倒在刘有德身边,抱着他的大腿,大哭了起来。
芳兰见状也紧跟着父亲的跪倒在刘有德身边,低着头抹眼泪。“我大哥和王秀儿情投意和,为什么要折散他们?我大哥做错了啥?连个媳妇都娶不上?”
“你住嘴!”刘有德怒目而视。
芳兰的脸色变了变!从她出生起,大父就从来没有用这么严厉的语气骂过她。抬起头便想要向大父撒娇,却看到他的脸色黑如锅底,吓得低下了头,暗自腹诽。
刘有德长叹一口气,思忖了半晌,走到了黄帐房的身边。拱手道:“家门不幸,让黄先生看笑话了!”
黄帐房咧嘴笑了笑,说话绵里藏针,“常言道,当面教子,背后教妻。你当着我的面一古脑都给教完了,我还有啥话要讲?”刘有德听到他这样讲,只觉得尴尬不已。
“刘老兄,这做人得讲良心。你说是不是?”黄帐房继续往下说,“你家欠了我家的钱,那多早晚也是一个还字。你也都这么大年纪了,一脸枯楚皮了,不会短我们小辈的钱让我们空着手回去吧?我家老爷那脾气你也是知道的,平时最为和善不过,只是若是让他知道有谁不给他脸面,那别人也别要脸面。”
刘有德闭了闭眼,只觉得心力交瘁,赔笑道:“哪能啊?黄先生。我老刘也是见过世面的,欠债还钱的道理我是知道。”
说了这句话回过头看了看猥琐龌龊的大儿子,眼中闪过了一丝晦黯,“黄先生,能不能让我看看小儿写的契约?”
黄帐房抖了抖手里的卖身契,思忖了一下,揶揄道:“刘老兄,不是我信不过你。万一你拿在手里不小心给撕烂了,到时我找谁哭去?你还是就着我的手看吧。”说着将卖身契对准了刘有德。
刘有德老脸一红,说了句哪能啊,便屏心静气的观看,雪梅急忙也凑了过去。刘有德瞅了眼孙女,有心想说一句你识字吗,到底忍住了。
雪梅凝神细看,这确实是一张卖身契,不是婚书。上面写明刘承业今有一侄女名雪梅,愿意以一百两银子卖给黄家小公子冲喜,从今之后刘家与雪梅再无关系,生死两清。
只看得怒气填胸,手脚颤抖不已,恨不得将刘承业大卸八块。
刘有德诧异的看了她一眼,随即向着黄帐房拱手道:“黄先生,我看过了,下面确实是我儿子画的押。只是,我家现在没有这么多银子,可否宽限几日。一定会将钱还给你!你看怎样?”
黄帐房一听没钱就要发作,眼角突然看到树后的宝蓝色直缀,强忍了一口气,干巴巴的说道:“你家现在有多少钱?”
“家里只有现银三十两,先还三十两,黄先生看怎样?”没想到往日凶神恶煞的黄家今天竟然如此好说话,刘有德心中一喜,试探着说道。
黄帐房心里是极不愿意,可是树后的人既不现身也不说话,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意思,低头半晌,叫了一个人吩咐了几句。
不一会,下人去而复返,附在他的耳边低声道:“衙内说,你们这群杀才,赶紧办完事莫耽误我回城。”听到这句话,黄帐房浑身哆嗦了一下,爽快的答应了刘有德先付三十两的条件。
刘有德忙叫人去请里正做见证,又让大儿子陪着饶氏回家里取钱。饶氏和刘承业满脸的不舍,直到刘有德往刘承业脸上连煽了两巴掌后,才捂着脸无可奈何的回老宅。
“刘老兄是个明白人!”黄帐房讥笑道。
听到这话,刘有德一张老脸变得通红,只得讪讪地笑,羞愧的拱拱手。
一会,里正小跑着过来。先是和黄帐房寒喧了几句,才和刘有德说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