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说这第七监狱里最期待探视的犯人,那就非汪兴仁莫属了。这一个礼拜的时间他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,吃喝拉撒睡全都得窝在这么一个十几平方的小监仓里,还要每天出工扛木头。长了这么大,他可从来没有遭过这种罪啊!
他盼星星盼月亮似得,终于盼到了这个月的第三个星期天。这天天刚亮,他早早地就从床板上爬了起来,洗漱完毕就巴巴地等在了牢门边,激动得连早饭都没怎么吃。
“我说小汪啊,你这米粥还喝不喝了?”一旁的老李哥瞧见汪兴仁碗里剩了多半碗米粥,忍不住多嘴问了句。
“不喝不喝,这破米粥有什么好喝的,跟馊水似得。”汪兴仁在家时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,他的早餐一般都是喝牛奶吃面包煎蛋之类的,这熬得稀薄的米粥在他的眼里,压根就不堪入口。
可他口中所说的馊水,别人正喝得津津有味呢,被他这么一说,纷纷侧目瞪了过来,恨不得上去给他两嘴巴子才好。
身为庄稼人的老李哥,最见不得糟蹋粮食,他端起汪兴仁剩下的半碗米粥,直接倒进了自己的碗里。“唉,你不喝咱们喝,你小子一看这就是没挨过饿啊,要知道当年闹*的时候……”
“好啦好啦好啦,你喝就喝了吧,别给我上忆苦思甜课了行不行?现在哪还有什么闹饥荒的年代啊?只要有钱,啥时候你都饿不着,明白嘛?”汪兴仁没等老李哥把话说完就粗鲁地打断了他的话头。
那老李哥性格本就温吞,话被人打断了只是撇了撇嘴,也没再作声,专心致志的喝起了碗里的米粥。
瞧见老李哥那副没出息的样子,汪兴仁摇了摇头,在心里暗暗想道:“今天就是探视日了,等我家里人把钱一送来,老子就要舒舒服服地做劳役去了。你们这些可怜的穷逼,哼!继续喝你们的破米粥,扛你们的破木头去吧!”
汪兴仁虽然嘴上没说,可打从心里一直是瞧不上与他同监仓的这些人。他们一个个的出身贫寒,卫生习惯又差,满房间都是他们的脚臭味汗臭味,简直叫人都不能呼吸。跟这些人关在一个房间里,完全就是对他的一种折磨。
“好在有先见之明,花钱买通了越队长,这要是跟他们关在一个监仓里过上个七年,还不把我给折磨疯了啊!也不知道越队长给我安排的具体是什么工作,轻不轻松……”汪兴仁蹲在牢门边脑子里不住的猜想着,这监狱可大了去了,也不知道有什么肥缺能值得上六万块。
走廊里开始响起了管教的脚步声,一到了探视日,往往就是他们最忙碌的时候。他们要押送犯人来来回回往返于监仓与会见室之间,这一天忙活下来,要比平时出工看管犯人辛苦多了。
快步走来的是吕松宁吕管教,他照例穿着件笔挺的制服,迈步来到了三十八号监仓前。一见地上蹲着的汪兴仁,顿时皱起了眉头,厉声喝道:“见到管教不会立正嘛?蹲在那里像什么样子!?”
一见是吕管教来了,耿旭刚立刻领着大家列队站好。这位吕管教的厉害,监仓里的人除了汪兴仁大多都知道,要是惹毛了他,保准吃不了兜着走。
而此刻蹲在地上汪兴仁,斜眼撇了撇门外的吕管教,从他制服肩膀上的警衔,说明了他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狱警罢了。如今的汪兴仁可是跟区队长都已经挂上关系的人,你一个小小的普通狱警而已,跟我横什么横!
汪兴仁站直了身子,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,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,冲吕管教说道:“怎么样,是带我去会见室的吧?咱们别耽误功夫了,赶紧走吧。”说罢他来到门边,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,就等着吕管教给他开门了。
“这规矩是谁教的?耿旭刚,这就是你教的新人?”吕松宁的脸上明显的阴沉了下来,他那老辣的目光射到耿旭刚的脸上,仿佛能把他的肉都剜下一块来似得。
“报告吕管教,实在不好意思,这位新人刚来没多久,我还没来得及教他会客接见的规矩。”耿旭刚脸上火辣辣的烫,他作为过渡仓的“头板”,教不好人等于说是他这个头板失职,这在里面可是非常丢人的一件事。
“没教那你就现在开始教!这个新人今天的会客时间取消,什么时候学好了规矩,再说探视的事!”说罢吕管教把钥匙一收,还真的就不开牢门了,转身这就要走。
“我靠,你敢不叫我见我爸我妈?你知不知道我是谁?你信不信我能把你身上这层皮给扒下来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