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见这一个营房住的显然是刀盾兵,因为东墙根底下刀和盾杂乱无章地扔了一地,二十多人的一间营房,只有四五个人已经起床,被子黑乎乎的,也不叠,有的还露着棉花。这已经起床的四五个兵,有的坐在床上搓脚丫子,有的翘着二郎腿,仰面朝上躺在被子上,有的在屋里走来走去,而大部分人还在呼呼大睡。
屋里的气味更是难闻,酸臭酸臭的,差点把王兴熏得跌个跟头。
那四个已经起床的士兵见到一大群人来到营房,先是一愣,再看到白玉卒和高仲光,这才反应过来,慌忙穿鞋站到床下。
王兴不看他们,一手掩鼻,走到一个正在酣睡的士兵床前,那个士兵手里抱着一个碗,床上还散落着三粒骰子。
王兴把三粒骰子抓到手里,也不说话,阴沉着脸退了出来。
再往西边走,各个军营都是这样,有的屋里有骰子,有的有酒坛子,更有甚者,王兴还听到一个士兵躺在床上,唱《十八摸》:“伸哪伊呀手,摸呀伊呀姊,摸到阿姊头上边噢哪唉哟,阿姊头上桂花香,这呀个郎噢哪唉哟,哪唉哟哪唉哟,唉哟……。”
王兴还注意检查了士兵的武器,长枪兵、刀盾兵好一点,虽然有的长枪枪头都掉了,但这个好修理,火铳兵、弓箭兵的武器就惨不忍睹了。
火铳全部长锈了,包括枪管都是锈的,根本就不是火铳,而是一个砸人的铁棍!弓弦好多已经断了,没断的,王兴上手一拉,根本没有使劲就断了,尖镞上长锈那点小毛病就更不用提了。
王兴先是气得脸色铁青,后来就彻底绝望了:指望这些兵护卫京师?指望这些人保卫自己的安全?这样的军队跟纸糊的有什么两样?要士气没士气,要训练没训练,纯粹是在混日子嘛。这是三千多人,王兴都怀疑能不能挑出一百个像样的兵?
怎么办?
王兴原先还想着这些是老爷兵,慢慢训,可能还能训出来,最起码能有些战斗力,将来让李忠接手时,给他一群虎狼之兵。
可要将这些人训成虎狼之兵,可能吗?时间来得及吗?自己有那么大的本事吗?
要不就全不要了,自己有刘招孙、田有良两千人就已经足够了,这些人根本不能用,白费粮食,他们要是上了战场,不拖后腿就是好的了,弄不好会起反作用。
要是退货的话,会产生什么后果呢?皇上肯定会勃然大怒,白玉卒、高仲光丢职是肯定的,性命保不保那还另说,那三个千户虽是勋贵子弟,怕也难逃此劫。
王兴边走边带领众人回到帅帐,脸色阴沉地坐到虎皮椅上,心里在反复盘算要是退货会产生什么后果。
洪承畴跟王兴的想法是一样的,他也不想在这些人身上费力气。
李忠却和他们的想法不一样。御马监所辖四卫,腾骧左卫名列第一,这里的情况是这样,其它三卫的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,这可是自己将来要执掌的军队,这样的战斗力能顶什么用啊?王大人的家丁有一百人就能全部把他们干翻。
不行,怎么也得想办法让王大人把他们训出来,放弃他们可不行。
白玉卒、高仲光不用说了,早就吓得不行了,他们可不知道王兴会怎样发作他们,但看到副帅那铁青的脸色,就知道讨不好去。所以,进了帅帐,也不用王兴下令,连忙跪倒在地,捣头如蒜,浑身像筛糠一样发抖……。